光只照地。
地上先画线,再立牌:链在此,柜至彼。
围来的百姓先被请坐,第二排椅补上,第三排再加。
倒帛者见旗被砍、手未被扣,怒声先弱半分。
最会喊的那句“庙收银”
忽被一碗姜汤压住,姜味暖,盐味稳。
他们不服,去照影柜摸印,金线的涩与指腹的刺给了他们答案:假的会扎手,真的只轻涩。
有“并州旧甲”
夜里再撒盐,从村口溪畔一直撒到问名亭。
卫峥接报后先不拆,只在溪畔立小牌:盐后于灯。
再把灯罩压低,光不照脸,只照“安印”
的纸背。
围过来的两拨人对比了一遍,喉咙新的“快”
字哽住,坐下,喝汤。
子明守则门侧又添一条——第十条:收先于追。
满宠在亭下写“押案不过夜”
,旁边加一小行:“押‘坏名’,不押‘急’。”
曾经接过辛氏银匣的人再来时,手心里只有空匣:匣为证,银不见。
问名吏以案为凭,押过夜者无。
人心慢慢学会不用“喊”
,而用“摸”
,用“看”
,用“坐”
。
学会的过程,是“胆”
从乱到定。
——
陈二坐在雍丘外的土坡上,青色围巾里的一口咳压得很深。
他看城楼上的白帛一律挂正,又看城角处那条细链在灯下泛着冷光。
他笑了一下,不是轻蔑,是承认:“他们的‘网’,不是兵,是人。”
高龙来报:“今晨挑落两面仿帛,又被正帛并列。
城下坐者三排,有‘链’量度,不许越线。”
“越线呢?”
“倒柜,不伤人。”
“嗯。”
陈二轻轻点头,唇角其实已经抿紧,“他在‘收’。”
他远望成皋方向,忽问,“奉先如何?”
“将军困。”
高龙直白,“无仗可打。
对手从锋上退开,只守‘线’与‘柜’,骑军开合数次皆不得势。”
“困,是好事。”
陈二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色,“困久了,狼便要跳。
跳,就要空。”
风里传来一声钲。
陈二抬手按住围巾:“再试一次,把‘快’压到他们的‘缓’上去。”
“哪儿?”
“陈留北门。”
陈二道,“我用第五幕的最后一笔——旗挑完,不下杀,只给他们看‘背面’。
你看他们到底是信‘字’,还是信‘血’。”
高龙领命。
陈二放下手,目光再抬,落在河上。
他听不见水底的声,却本能地觉得风向已偏了一指。
——
傍晚,陈留外仓。
于禁护着盐车慢行,链在车辙外一掌处量好。
两名冒“官印”
的吏被满宠当场扣下,手心按一块小木牌:“动印者,叛职。”
没有棒,只有牌。
围观的人第一次见“官”
也按牌,眼神里那根绷了三天的弦,忽地松了一缕。
李典自北合拢,未击一矢,只在路口立着“缓”
牌,盯着最容易走偏的那一曲土坡。
有人急着赶路,他让坐一息;有人要抄近,他让多摸一遍印。
路,慢慢回到路上。
张辽护东线,三次与并州旧甲擦肩。
第三次,狼旗退半马身,他依旧不追,只把灯挪半指照地,链一响,越线者自退。
护住的是“度”
,不是面子。
旁边的少年学账,眼睛亮亮的,悄悄学会了链在地上的那一声“叮”
。
夏侯惇守成皋,整日未拔刀。
有人请他出城,他只是仰天吐了一口白气:“主公要我在这,我就在这。”
单眼像一颗按住风口的钉。
——
夜将合,许都庙桥心的鼓换了拍:三短一长。
粥棚第六锅汤开,姜味淡,盐味正。
问名亭前的牌在灯下显出一丝新墨:帛先于鼓,鼓后于令。
卫峥收好第三版安印,盐星偏位往西半分,假的更刺,真的更稳。
鸩把灯罩压到只照手的高度,照着郭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