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里是字。
“另一半呢?”
荀彧问。
“被截。”
卫峥答,“白帛记。”
“可追?”
程昱问。
“可追。”
卫峥点头,“他们快,我们久。
快,很容易累。
久,很容易稳。”
郭嘉笑了一下,笑意淡得像掌心里一滴水。
那滴水被他攥住,又放开。
他看着日头落到桥背后,看着桥影在水里散开又收拢。
他低声道:“快的人,今晚会更快。
他们以为‘息’能胜‘名’。
——今夜,让照影柜关灯。
让影子自己照自己。”
荀彧一愣,“关灯?”
“关灯,才知道谁怕黑。”
郭嘉看着他,眼底那一点冷光像从很远的地方漂过来,又漂走,“明天,再开。”
“明天再开的时候,‘流水’会涨回一点。”
荀彧轻声。
“涨回一点就够。”
郭嘉道,“二十天里,我不要江海,只要一点一点的回流。
回到我们手里。
回到‘安’印下。
回到桥上字的旁边。”
外头的风捎来一声很短的鼓。
鼓不急。
像远处有人在试声。
试声不为杀,为走。
走到字的那一边,走到“正”
的那边,走到“名”
的那边。
夜更深了。
暗影之眼从四面被收回。
收回的时候,每个人的指腹上都带了一点盐。
盐涩。
涩的时候,舌会记。
舌记住了,心就会记。
——鸩视觉。
我在桥下等风。
风来了,又走。
我在石缝里留了三根丝。
丝不显。
显的是我要给它看的那一尾“凰”
。
凰尾纹会带线回头。
线回头,钱就回头。
钱一回头,柜就慌。
我把短笛收起。
笛里的纸还在。
纸上有一句我自己写的字。
字很小。
小得只有我自己看得见。
——“影,看灯。”
我不看灯。
我看灰。
灰告诉我,白帛记的人今夜会走水路。
我去等。
等他们累。
——
夜最后的一盏灯熄在照影柜。
柜前的队散得很安静,没有怨。
人们各自回去。
回去的时候,桥上“正逆之界”
的两字在月下如石。
石在夜里更稳。
稳的时候,影就薄。
第二天一早,算房里的“流水”
的两字旁添了一点红。
红不大,像指尖轻轻一点。
荀彧看着那一点红,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抬头,看见郭嘉正把罗盘匣扣上。
匣扣合上时出一声极轻的“咔”
,像账本上打了一个勾。
“母已温。”
郭嘉道。
他语气很淡。
淡得像水里的盐。
盐淡,水才清。
清的时候,路就明。
窗外,工地上的木杵一下一下落下去。
那声音像心跳,也像雨。
桥上的字在日头底下不热。
它不需要热。
它只需要被看见。
——遍寻“金蚕”
的第一夜与第一日,就这样落了帷。
帷子没有合上。
风会把它掀起来。
掀起来的时候,底下的人会抬头。
抬头的时候,他们会看到字,会看到“安”
,会看到一条在明处走的路。
会有人偷偷从暗里绕过去,也会有人在明里慢慢地走回来。
卫峥把手按在图上的“回流”
二字上,指背的青筋慢慢地平了。
“主公。”
他轻声,“第二夜,去追白帛。”
郭嘉“嗯”
了一声,眼底那一道灰色的光像从深处浮上来又沉下去。
他看了一眼荀彧。
荀彧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