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看后笑:“‘墙’比刑场更管用。”
曹操只在案上押了一个“准”
字,不多言。
卫峥递上“钱碑”
新抄的数目:经籍修缮的册子落印已满三成,四门修缮的木料已从三辅进城,赈粥处“愿印券”
七成在三日内回流。
最末一行字旁,用小字添了几句:“南市三家钱行套挟者,皆撤‘愿票’两日,在灯下抄书,已回‘秤’前挑担;北驿棚有一封按‘祖’的策卷,已退回门外,未再入。”
荀彧点头:“文书之外,风也在回。”
——
夜里,许都像一口刚刚翻滚过又被抚平的汤。
太学南墙的灯影稳。
焦尾覆绢,缺弦不接;“风琴”
在墙后悄悄鸣,补那一点“角”
的空。
鸩守在“风梁”
,听人群散去的脚步如何渐渐变得均匀。
子烈在北门“倒锁”
边打了个极小的盹,被锁心一声轻到几乎不可闻的“嗒”
唤醒;他睁眼,看见纸签上的“安”
又深了一度,便不再倚门,只站直了。
许褚换下甲,仍背着那把不出鞘的刀,在灯下坐了一刻,摸了一下刀柄,笑了一笑,把笑留在灯影里。
东廊内,郭嘉把“阅风图”
与“九府工图”
叠了一下,角对角,空对空。
他把新来的一幅小图压在“空”
旁——那是沿风邮回来的“风琴”
补制法,竹管比例注得极细,旁注六字:借风补弦,勿用火。
注后用极细的一笔写了八字:“弦在心上,不在琴上。”
落款无名,纸角压着一粒极小的“月”
。
“天翻地覆,未动一兵。”
荀彧立在廊下,声音极轻,“这是‘神工’。”
“是人。”
郭嘉纠正,笑意浅,“工不过器,人先为人。”
说完,他的胸腔像被什么暗钩轻轻挑了一下。
铁意自舌根爬上,他没躲,低低咳了一声,把那一点红压回袖口。
他不掩饰,只朝窗外“愿灯”
点头:“稍。”
曹操从外头进来,带了夜露的凉。
他在墙上那口刀前站了一息,才坐下:“今日‘翻’,你赢的是‘慢’。”
“丞相挂刀,我敢慢。”
郭嘉偏头,掌心按在“心”
的位置,“最好的‘甲方’,给空,给印,给灯,给墙。
墙在,刀不必轻出。
今日若有人问‘天翻地覆’何解,我答:翻旧心,覆旧法,不覆人。”
曹操大笑,笑声里没有酒气,只有把人托起来的力:“明日起,四辅的‘神工’亦按你图就位。
九府工图入陈留、颍川、谯、濮阳,先设灯,后立秤,再听井,最后换锁。
你不必亲往——”
郭嘉摇头:“我去一处就够。
去颍川。
那里人多礼,礼多则易‘硬’,要多一盏‘安’。”
“身子?”
曹操一挑眉。
“稍。”
郭嘉笑,低声重复那一个字。
他把半印推回寸许,又再推回掌下,“有错的余地,城才学得快。”
曹操点头,伸指把半印还按回他掌边:“错在我。”
灯焰跳了一下,仿佛也笑了一下。
——
三更将至,太学南墙影微。
鸩忽然侧耳,“风梁”
末端一枚极小的扣环轻轻滑过刻度,出一点细不可闻的轻响。
像远处,有谁的手,隔着江风按了按这城的“空”
。
她不看人,弯腰把先前压在梁侧的一张小纸重新按紧——上头只写一个字:安。
纸按稳了,风也稳。
丞相府内,郭嘉合上图,起身去看焦尾。
他没有揭开薄绢,只把手掌放在琴尾的焦痕上。
焦痕冷,他的手暖。
窗外的风穿过竹簧,轻轻提了一下他胸口那根看不见的弦,弦没有断。
弦不在琴上,在心上。
他把将要写的那张纸压在案角,纸还空着。
空,不是缺,是等。
等明日四辅“神工就位”
的第一声“叮”
,等人心在灯下再慢半寸,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