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见到我,就知道我不是来躲棍,是来给您省棍。”
老军吏被这话说得一愣,半是被气势压住,半是被“省棍”
逗笑,手一挥:“去!
别死在路上。”
郭嘉抱拳:“多谢。”
他迈出帐门。
阳光像一把滚烫的刀斜斜划脸,凉风裹着血腥与焦草味直灌肺腔。
他顿了一顿,让眩晕退去半分,才抬头。
——旗海在前,营路如网,牛车吼着往返,锅灶冒着白雾,十八路诸侯的声息在光里起伏,像一座庞大而迟缓的心脏。
他让观星策低运转,像让一台会热的机芯以最小火候烧着。
数值在心海里沉稳跳动:
【倒计时:71:42:15】
【次接触龙气:未完成】
【备注:猛兽园在前,请择毒为药】
他知道“毒”
为谁而设:袁氏的华彩像纸糊,公孙的锋利欠续,刘备那一缕炊烟像冬夜炭火,不足以救急;真正能让他“伪装”
灵魂、抵住天道刀锋的,必得是那条善噬、少量即猛的毒龙。
可那一口,要在合适的时间,用合适的手法咬下。
他没有急着走远。
反而在营外泥坎边,驻足看了很久。
他用“凡人的眼睛”
把眼前一切记住:车轮的节拍、风向的转角、沟塌的暗纹、麻袋的湿痕;再用“观星策”
的冷字,把可用的因果顺一遍——这些术,都会在明日的某一刻,帮他叩开第一扇门。
这一刻,他甚至有余裕侧头看了看身边那些在泥里拖着脚走的伤卒。
他们把命贴在麻袋上,汗水像小小的盐在皮肤上结晶。
活法不体面,可活着就有资格谈体面;活着,才配谈野心。
他忽然觉得好笑:他把人看作药,把诸侯看作猛兽,把自己看作毒。
可当他伸手把一个差点被麻袋压倒的汉子拉回身边时,心底升起的并不是“计划完成一环”
的快意,而是一种更简单的东西——不想看到死人。
那东西淡淡的,却比火更稳。
黄昏前,病卒营里重新分粮。
老军吏拎着木勺一路骂骂咧咧,抬手却给了郭嘉多舀半瓢:“少说两句,人可以多活两天。”
“省的是你我的棍。”
郭嘉接碗,笑了一下。
谢字没说出口,他不喜欢把因果说破,说破就轻。
夜风从营路上刮过,帐篷烧得烫的边缘暗下去一点。
远处某处大帐的旗忽然高了半寸,像被一阵看不见的气托起。
观星策很少在他不驱动时自己抬头,此刻却在心海里泛起细碎的星光:
【注意:龙气边缘波动】
【可能:某系主帅议阵将校换更】
“知道。”
他没有仰望。
他把这抹波动记在心里,像在棋盘边缘添上一粒子。
龙气不是集市里挑菜,伸手去摸就会被咬。
靠得太近会死,离得太远会饿死,恰到好处四个字,比刀还难。
夜更深时,他躺回那张扎人的草席,枕着竹牌的硬角,像枕一块粗糙的石。
他再次把观星策展开,做开局前的最后一次“面板”
:
【寿命:7o:58:o3(扣减中)】
【体能:241oo(可行走,不宜久战)】
【路径:伤卒外调→粮道→权柄尾焰→面见窗口】
【军令(自立)】:
一,明日只说三句;
二,说完就退;
三,不求恩,只换门。
他合上卷轴,缓慢而克制地呼吸。
帐外的鼓声巡过一圈又一圈,像有人隔着泥土敲打时间。
每敲一次,寿命便被削去一线。
东方微白时,他醒来,掀起帘子。
天边有一条极细的云,从东南斜到西北。
风会沿着这根线走。
午后会起尘,尘会遮脸,遮住谁,谁就先丢人。
这个小心眼,他记下,用来救命——他一向把聪明用在最省力的位置。
他把竹牌塞进衣襟,转身。
阳光把他半边脸刮亮,他没有躲。
脚步踏进泥水,溅起一片褐色小花。
旗在风里起伏,像海。
海下是兽的影,也是他的路。
倒计时在心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