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面虽然足以让人念念不忘,街头的炸素丸子、小吊雪梨、捏鱼球儿、冷淘、葱油饼哪个不是夜市中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
魏如春思念的泪水,快要从嘴角流下来了。
山月垂眉低眸:“真是不巧。”
似是下定决心,山月起身,眸光一寸一寸地不舍地从魏如春脸上刮过,最后坚决地落在了魏陈氏脸上:“既如此,那便不再叨扰,我自去东厢拾掇,下次若有机会——”
不会有了。
山月在心头叹了口气。
若有万幸,便是南北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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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幸,即为阴阳相隔。
再不会有与水光同吃一碗五丝面的机会了。
山月被这个认知猛捶了一锤,面上未显,心里却漏了很大一个窟窿。
雨哗啦啦地砸下,夜幕深沉,墙外的集市早已散去,魏家人又陪山月坐聊片刻,便知趣地回里间去,将隔壁间紧锁的东厢房彻底交还与山月。
这东厢一直上着锁。
房子交给魏家人时,程行郁便受山月所托,特意强调过:“除了东厢,都可以去。”
魏家人淳朴又实在,愣是连隔着门缝都没偷瞧一眼。
“咔擦”
一声。
钥匙带着体温,山月打开了东厢的门锁。
门锁老旧,钥匙插入时竟生出几分卡顿。
门也老了,推开时,在静谧的夜中发出“嘎吱嘎吱”
迟滞的声响。
山月单手将门推开。
扑飞的微尘瞬时弹到半空。
山月趁着长杆灯笼微弱的光,摸进厢房,慑人的火光顿时映照在了山月脸庞上。
被火光熏烤,山月不自觉地抽搐眼角。
不怕。
山月告诉自己:不怕。
没什么好怕的。
这点点火光,烧不到她。
山月缓缓抬起头,终将面孔彻底暴露在灯笼的光晕之中。
也终于将这逼仄的东厢房暴露在光线之中。
整个厢房很小,并无开扇窗户,封闭的空间中弥漫着颜料与墨水的矿石气息,不臭,却有些呛鼻。
房间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条半尺长桌和一只独凳摆放正中。
没什么稀奇的。
除了,四周墙壁环绕——每面墙都贴满了画!
是的,贴满了画。
数百张!
数千张的画重重叠叠、一层又一层像糊窗户纸一样贴在墙上!
地上!
柱子上!
一切空白的、可以张贴的地方!
远远看去,画中画满了鲜红!
大笔大笔的鲜红,就像一丛又一丛、烧得正旺的火!
红、火、红、火、红、火铺天盖地、天旋地转,像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摁压下来!
走近细看,才能发现所有的画,都画着一模一样的内容——
星空之下,火光肆虐之中,葡萄美酒,歌姬鼓喧,白马车架,五个人神色各异。
最左侧是年纪最轻的神态拘谨宝蓝长衫少年郎;
左二侧是眉发稀疏的粗壮男子;
中心是一个姑娘,一个着亮紫色、耳边坠有紫藤花流苏宝石的泪痣姑娘;
其右则是一冷面玉郎、神色淡漠却眉目如画,十分漂亮。
在最右侧是老熟人了。
最右侧,在离这群人最远的地方,画着刚接触不久、极为熟悉的一张脸。
山月右手手腕微动,一栟带着寒光的蝴蝶骨刀,瞬时之间,精准无误地直直插进最右侧的那张面孔之上!
再见,程行龃。
完成一个,还买一赠一,附带了一个柳合舟禅。
还有四个人。
山月手紧紧握住蝴蝶骨刀的刀柄,仿若这是一个撑起全部躯壳的支点。
山月低垂眼眸,眸色闪烁,恰似这栟锋利的薄刃蝴蝶骨刀。
这是她,唯一一副,不曾临摹的画作。
是她唯一一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画作!
她挥毫、她泼墨、她勾勒、她着色!
她可以在这副画作中毫无顾忌、完完全全地宣泄怒气、发泄情绪!
所以她越画越多!
越画越多!
越画越多!
要用这幅画把整间屋子铺满!
她不可以忘记这一幕!
不可以!
山月紧紧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