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就不该要爹的遗产?”
丘雨抓起地上的房产证,封面烫金的“房”
字被泪水打湿,失去了光泽。
“我爸前阵子还跟我说,要把老宅翻新成我喜欢的样子,留着给我当嫁妆,你们就是这么帮他‘料理后事’的?”
她的目光落在张丽手里的银行卡上,银色的卡面映着灯光——那是父亲的工资卡,上周视频时她还提醒老人“密码用太久了,该换个复杂点的”
。
雨越下越大,密集地敲在屋檐上,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瓦片,吵得人心里慌。
丘雨突然想起小时候,三个姑姑总把她架在脖子上摘老槐树上的槐花,二姑的粗布衣裳蹭得她脸蛋痒,大姑的糖块总藏在衣襟兜里,每次都偷偷塞给她两块;小姑手巧,会用麦秸秆编草蚱蜢,还会在草蚱蜢的翅膀上画花纹。
那些温暖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像一面突然破碎的镜子,锋利的碎片扎得她心里又疼又寒。
第二节:账本里的裂痕
接下来的三天,丘雨像活在冰冷的水里,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股铁锈味。
她去派出所开父亲的死亡证明,户籍警查了记录后,有些为难地说:“你三个姑姑昨天已经来过了,说户口本弄丢了,正在补办新的,还说你年纪小,暂时由你二姑张兰代为办理身后事。”
她去父亲的单位领抚恤金,会计支支吾吾半天,才低声说:“抚恤金上周就被你二姑代领了,她说你还在上学,没收入,她替你保管,等你毕业再交给你。”
老宅的门锁被换了新的,丘雨趁着夜里没人,踩着墙根的砖缝翻墙进去。
堂屋的八仙桌上积了层薄灰,父亲常坐的太师椅歪在一边,衣柜里的旧棉袄被翻得乱七八糟,棉絮都露了出来——她知道,父亲把她小时候攒的压岁钱藏在棉絮里,那是她小学时每年过年存的,父亲说“留着给小雨上大学交学费”
,现在那沓用红布包着的钱,也不见了踪影。
“小雨,你别再犟了。”
第四天傍晚,张丽在巷口的路灯下等她,手里提着个印着“福”
字的保温桶,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瘦小。
“二姑让我给你送点饺子,是你爱吃的韭菜鸡蛋馅,她……她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就是一时糊涂。”
她把保温桶往丘雨手里塞,手指在丘雨手背上快划了一下,像在写什么字,又像在传递什么信号。
丘雨回到临时租的小屋里,把保温桶里的饺子倒出来,现桶底的夹层里藏着张折叠的纸条,是小姑张丽的字迹,娟细又潦草:“房产证在二姑卧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她的生日。”
纸条下面画着个简单的地图,用箭头指向二姑家卧室衣柜的位置,旁边还写着“保险柜藏在衣柜最底层,用衣服盖着”
。
深夜十一点,丘雨戴着口罩和帽子,悄悄摸到二姑家墙外。
她知道二姑有早睡的习惯,这个点应该已经睡熟了。
她翻进院子,轻轻推开虚掩的卧室门,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扫过,尘埃在光柱里浮动,像无数只飞虫。
衣柜最底层果然藏着个黑色保险柜,上面盖着件蓝色的旧棉袄——是父亲生前常穿的那件。
她输入密码,“咔哒”
一声,保险柜门开了。
里面除了房产证,还压着本更旧的账本,黄色的纸张脆得像枯叶,稍微一碰都怕碎了。
第一页是父亲的字迹,遒劲有力:“1998年,借二妹五千块盖老宅西厢房,2oo5年秋收后还清,有收条为证。”
后面果然贴着张褪色的收条,上面的签名是“张兰”
,日期是2oo5年1o月。
“你果然还是来了。”
突然,张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却又透着股冷意。
她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在地板上戳出“咚咚”
的响声,像敲在丘雨的心上。
“我就知道你惦记这房子,惦记你爸的拆迁款。”
她走过来,夺过账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2o年3月,张建国住院,欠张兰医药费
元,利息
元,合计
元”
,“看见没?你爸欠我的钱,加上利息正好三十万,刚好是一套房的钱,不多不少,我没多要你一分。”
丘雨的目光落在账本中间的空白处,父亲用铅笔轻轻写着“小雨喜欢落地窗,翻新时要留大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