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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廷彦独自开着车,前往老城区。
这里是孟承颂曾经住过的地方,但这会儿他的家人应该都不住这里了。
高中毕业以后,他再没主动打听过孟承颂的消息,后来,才辗转听说,他出国念书了,没多久,他父母也都一起出去了。
他万万没想到,孟承颂居然会没了。
那个鲜活的、笑起来太阳都明亮了的少年,居然就这么没了?
脑子里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开车,不知不觉到了孟承颂从前的家。
一栋小洋楼,周围全是梧桐树。
从前一到秋天,地上就落满梧桐叶,他们在外面等孟承颂出来的时候,踩着梧桐树叶咔嚓咔嚓响。
是秋天特有的乐趣。
但现在,梧桐树郁郁葱葱,院墙内野草丛生,铁门上锈迹斑斑,还爬了几只从梧桐树上掉下来的毛毛虫。
完全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他站在门外许久,其实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傻站在这里,但双脚好像被钉住了一般,挪不动。
忽然,小楼砖红色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他心里一跳,再细看,居然是孟承颂的父亲。
“孟叔!”他不由自主喊出了声。
孟父往这边眯着眼睛一看,走过来开门。
“孟叔,是我啊,廷彦。”温廷彦看着孟父全白的头发,眼眶发热,这得多伤心,才会有这完全不符合年龄的白头。
孟父总算在他脸上找到少年的影子,开了门,一时,相对无话,谁也没办法开口提起孟承颂的名字。
“进……进来坐会吧。”孟父先让身,请他进门。
去屋子里的路上,温廷彦得知孟父和孟母两人昨天才从国外回来,打算就在国内度过晚年了。
进屋后,看见正在整理东西的孟母。
也是恍惚了好一会儿,孟母才认出他来,而后请他坐,聊了聊家常,气氛慢慢地才活络起来。
孟母含泪叹道,“好几年过去了,感觉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只要一想起来,我心里这痛啊……”
温廷彦也觉得喉咙口涩痛得很,甚至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来开解。
反而是孟母,擦了眼泪强笑,“谢谢你还记得阿颂,专程来看看我们。”
温廷彦汗颜,他甚至都没带东西,空手来的,原本根本没想到家里会有人。
“以后,我会常常来的,如果,不打扰你们的话。”他和孟承颂的最后一面,是打了一架,那时候年少气盛,说了些割袍断义的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永别。
“怎么会打扰?”孟母道,“只是,你们年轻人,事业忙,别耽搁你。”
温廷彦苦笑,能有什么耽搁的?他如今也是个无家可归的。
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后来孟母拿出孟承颂的遗物来给他看,放在一个花梨木的箱子里,不多的东西。
“这是他随身的,衣服都烧了,就留了这些。”孟母含泪道。
一个笔记本,里面写满旅行日记。
一支笔。
一块手表。
一套瑞士军刀。
一个打火机。
一副墨镜。
他的证件。
还有一些野外生存的工具。
温廷彦的目光从一开始被箱子里的一块小石头所吸引。
“阿姨,我可以看看这个吗?”他声音有点颤抖。
“这个小石头啊?”阿姨把它拿了出来,“他一直戴着的,从来不取,我还曾经笑过他,是不是女孩子送的。”
孟母说到这里,想起往事,笑了笑,然后又哭。
温廷彦认得它。
是一块颜色丰富,漂漂亮亮的石头,上面用刀刻了一个圆,圆里面几朵桂花。
刻石头的人当时说,圆代表月亮,希望收到礼物的人人生圆满,鲜花着锦。
温廷彦握着石头,眼眶刺痛。
这枚石头,原本是送给他的。
“阿姨,阿颂后来结婚了吗?”他哽咽着问。
孟母摇摇头,“没有,也没有女朋友。”
她从箱子里拿出那本旅行日记,翻开其中一页,“喏,应该是有喜欢的人吧,是个跳舞的女孩,还没来得及追,不过,还是感谢这个女孩子,至少让他短短的人生里体验到了爱情的滋味。”
温廷彦看着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依稀看到你的模样。
中秋节,此刻的我穿行在欧洲的旷野里,简陋的旅馆,糟糕的信号,然而却在国际频道中秋晚会看到伴舞的你,惊喜不已。
你还好吗?我很想念你。
可是,我不敢告诉你。
“啪嗒”一声,一颗水滴坠落在笔记本上。
是温廷彦的眼泪。
将笔记本上的字晕成一团墨迹。
他赶紧把笔记本关上,还给孟母,怕更多的字迹被他晕污,“对不起……”
孟母把笔记本放回箱子里,苦笑,“没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