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瞳带来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深潭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妖皇殿核心偏殿内,烛火将尔生百年与苏望宁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出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拜师……”
苏望宁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神色复杂。
她看向尔生百年,“你如何看?”
尔生百年左手握着苏望宁的手微微用力,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玉座扶手,出沉闷的声响。
他目光幽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墨瞳:“你意下如何?”
墨瞳垂立于下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无波:“优乐小殿下心性尚算纯粹,耐性毅力亦出同龄。
然其身份特殊,此事关乎两界,非属下所能决断,亦非单纯的技艺传授。”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点出了优乐的可取之处,又清晰地划定了此事的政治边界,将最终决定权完全上交。
尔生百年沉默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森严倒是生了个有意思的儿子。
身在敌营,不想着如何保全自身,反倒想拜敌将为师。”
他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
苏望宁沉吟道:“正因其心思纯粹,未被魔界权力倾轧完全浸染,才有此念。
他渴望力量,却也隐约明白何为正确的引导。
墨瞳的教导,让他看到了不同于魔界弱肉强食的另一条路。”
她顿了顿,看向尔生百年,语气带着一丝探究:“若允了此事,意味着妖界将更深地介入魔界继承人的成长,未来或可借此影响魔界政局。
但风险亦存,若优乐日后心性大变,或此事引森严猜忌,反为不美。”
尔生百年缓缓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万妖谷的点点光芒在黑暗中闪烁,如同星辰。
“风险与机遇,向来并存。”
他声音低沉,“森严默许优乐留在此处,本身便是一种试探与投资。
他欲借妖界之手,磨去其子身上可能存在的、如疾生般的偏执,同时亦想看看,妖界将如何对待他的继承人。”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苏望宁与墨瞳:“他既敢下注,本皇又何惧跟注?”
“陛下之意是……”
苏望宁心中微动。
“准。”
尔生百年吐出一个字,斩钉截铁。
“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向墨瞳,“墨瞳,你需明白,此‘师’,非彼‘师’。
你教他技艺,磨他心性,但不必承魔族师徒之礼数,亦无需倾囊相授。
他先是魔界王子,其次才是你的学生。
分寸,你自己把握。”
这便是将最大的自主权和责任交给了墨瞳。
既同意了优乐的请求,又划定了清晰的界限,确保此事始终在妖界的掌控之下。
墨瞳躬身:“属下明白。”
“至于森严那边……”
尔生百年眸光微闪,“不必主动告知。
待他问起,或待此事已成事实,再行应对。
本皇倒要看看,他得知此事后,会是何等反应。”
决策已下,殿内凝滞的气氛为之一松。
苏望宁心中感慨,此事看似是优乐个人的拜师请求,背后牵动的却是两界未来的格局。
她看向墨瞳:“墨瞳,往后便要辛苦你了。”
墨瞳神色不变:“分内之事。”
次日,优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来到竹林。
他几乎一夜未眠,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可能,从被断然拒绝到被陛下严厉斥责。
当他看到墨瞳那熟悉的身影时,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墨瞳看着他紧绷的小脸,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道:“陛下与娘娘已准。”
简单的七个字,如同天籁,瞬间击碎了优乐所有的担忧。
他猛地抬起头,紫瞳中爆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张了张嘴,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然,”
墨瞳的话打断了他的狂喜,“此为师者,授业解惑,仅此而已。
无魔族礼数,无传承之约。
你仍是魔界王子,我仍是妖界统领。
你可能遵守?”
优乐用力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能!
我能遵守!
谢谢墨瞳大人!
谢谢陛下!
谢谢娘娘!”
他不在乎那些虚礼,他在乎的是能够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