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傅拿着放大镜,对着苏晚修改后的礼服接缝反复端详。
金属镜片反射的光斑在冰裂纹刺绣上跳动,他忽然回头对徒弟们招招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都过来看看!
这针脚走得,比机器还匀整!”
几个年轻工人围了上来,看着那几乎看不出修改痕迹的接缝,忍不住出低低的惊叹。
小徒弟小李揉了揉眼睛:“王师傅,这真是手工缝的?我上次用缝纫机都没这么齐……”
“所以说你们得学着点。”
王师傅放下放大镜,目光落在车间角落的苏晚身上。
她正蹲在地上,将不同厚度的衬里布料铺在阳光下比对,侧脸被晨光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手里的卷尺在布料间灵活地游走,像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
这几天,苏晚几乎泡在了工厂里。
从面料的预缩处理到刺绣的丝线张力,她事无巨细,连老工匠们都觉得苛刻的标准,她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王师傅,您看这块真丝衬里。”
苏晚举起两块布料,“左边的下水后会缩3,右边的经过预缩处理,稳定性更好。
我觉得用右边的,布会穿脱几次也不容易变形。”
王师傅接过布料,指尖捻了捻:“还是你心细。
我们做惯了批量生产,倒把这点给忽略了。”
他看着苏晚在布料边缘做标记的认真模样,忽然叹了口气,“说真的,苏设计师,我做了三十年裁缝,见过的设计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像你这样跟工人一起蹲车间的,还是头一个。”
苏晚笑了笑,继续手里的活计:“设计最终要落地成衣服,不跟工人师傅多请教,怎么知道哪些想法能实现呢?”
她拿起一件半成品的制服,指着袖口的弧度,“您上次说的袖口容易磨破的问题,我加了层隐形补强,您看看这样行不行?”
王师傅戴上老花镜,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妙啊!
这补强用的还是同色丝线,不细看根本现不了,既结实又不影响美观!”
他转头对徒弟们说,“都学着点!
这才叫设计——不光要好看,还得实用!”
车间里的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原本对这个“空降”
的年轻设计师还有些抵触的工人们,现在都心甘情愿地听她安排。
苏晚从不摆架子,遇到不懂的就虚心请教,有了新思路也会先和老师傅们商量,连最固执的老张师傅都忍不住对人说:“这姑娘,懂行,也懂礼。”
中午休息时,工人们聚在食堂吃饭,话题总离不开苏晚。
“昨天我看她改那个盘扣,愣是对着光线调了三个小时,说要让镂空的花纹在不同角度都能看出层次感。”
“还有那个烫金工艺,她居然能说出钨钢轴承的型号,比印刷厂的技术员还专业!”
“你们现没?她图纸上标的尺寸,精确到毫米就算了,连缝线的张力都标了数值,这哪是设计师啊,简直是工程师!”
王师傅端着搪瓷碗,听着徒弟们的议论,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想起昨天苏晚为了赶进度,跟着工人们一起吃盒饭,手指被针扎破了也只是随便贴个创可贴,继续埋头干活。
那股子韧劲,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下午,恒通的质检团队突然到访。
为的张工是业内出了名的“火眼金睛”
,曾经因为一颗纽扣的光泽度不达标,退回了整批价值百万的西装。
“苏设计师,我们周董特别交代,一定要严格把关。”
张工的语气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严肃,“毕竟是周年庆的重要场合,不能出任何纰漏。”
苏晚点点头,平静地说:“张工请放心,所有样衣都按最高标准制作,您可以随便抽查。”
张工没说话,径直走到样品架前,随手拿起一件高管礼服。
他先是检查了面料的垂坠感,又翻看了内衬的锁边,最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游标卡尺,对着接缝处量了起来。
车间里静得能听到卡尺的刻度声。
小李紧张地攥着拳头,王师傅也屏住了呼吸。
半晌,张工放下卡尺,又拿起另一件制服外套,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晚站在一旁,神色坦然。
她知道自己的作品经得起检验。
终于,张工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过身看着苏晚,眼神里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