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苏晚正在给母亲掖被角。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逆着光走进来的男人让她捏着被角的手指猛地收紧——笔挺的黑色西装,纤尘不染的皮鞋,正是三个月前在陆氏顶层办公室见过的那位总裁。
陆时砚的目光先落在病床上沉睡的苏母身上,又移到苏晚手里的棉布上。
那是块被反复熨烫过的白棉布,上面用盘金绣勾勒出半朵玉兰,针脚细密得像春蚕吐丝。
“陆总?”
苏晚站起身,棉布被她下意识地折成方块,藏在身后,“您怎么会来?”
他没回答,视线扫过病房里的陈设:掉漆的折叠桌、用胶带粘过的暖水瓶、还有窗台上那盆开得倔强的太阳花。
秦峰说她把大部分钱都花在母亲的治疗费上,自己住在月租八百的阁楼里,此刻看来,这话没掺半点水分。
“顾老推荐了你。”
陆时砚的声音比在办公室时柔和些,“沙龙需要年轻设计师的声音,你的‘根与翅’系列……很有想法。”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从没告诉过顾老自己的设计主题,除了……陈瑶。
那个大嘴巴的丫头,果然把她的底都捅给了秦峰。
“谢谢陆总赏识。”
她垂下眼,指尖抠着棉布的边角,“但我可能没法参加沙龙了。”
陆时砚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是因为你母亲的病情?我已经安排秦氏医院的专家……”
“不是因为这个。”
苏晚抬起头,眼底的倔强像极了她设计里那些带刺的兰叶,“陆氏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设计还没做好,配不上这么重要的场合。”
这话半真半假。
她确实还在修改最后一件风衣的盘金绣纹样,但真正让她犹豫的,是陆时砚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注。
从送文件时的那道修改线,到现在的专家会诊、沙龙邀请,这一切太像一场精心编织的网,让她本能地想后退。
父亲破产前常说:“天上掉的馅饼,要么是陷阱,要么早就标好了价格。”
她现在最输不起的,就是自己仅剩的那点尊严。
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棉布上,那半朵玉兰的金线在日光灯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想起秦峰查到的资料:苏晚大学时拒绝过赵氏集团的赞助,理由是“不想让设计沾染上铜臭味”
。
那时他觉得这姑娘太天真,现在却在她眼里看到了比钻石更坚硬的东西。
“设计没有配不配,只有合不合适。”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份文件,“这是合作协议,陆氏提供场地和制作支持,你只需要负责展示作品。
没有附加条件,也不需要签约。”
文件袋上印着陆氏集团的烫金1ogo,在简陋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扎眼。
苏晚的指尖触到文件袋的瞬间,突然想起林薇薇昨天来病房时说的话:“晚晚,你知道吗?赵少帮我牵线认识了陆总,他说我的设计很有商业价值呢。”
那时林薇薇的手机屏保,正是她那幅被咖啡渍晕染的兰花草稿。
“对不起,陆总。”
苏晚把文件推了回去,动作轻柔却坚定,“我的设计还带着生活的泥点,不适合陆氏这么光鲜的舞台。
等什么时候它们能真正站稳脚跟了,我会自己敲开陆氏的大门。”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锤子敲在棉花上,闷得人慌。
陆时砚看着她眼里的戒备,突然明白过来——她不是拒绝沙龙,是在拒绝他这份带着“特权”
的帮助。
就像她设计里那些故意露出的线头,她宁愿带着瑕疵生长,也不肯接受别人为她修剪好的“完美”
。
“我知道了。”
陆时砚收起文件,没再坚持。
他走到窗边,看着那盆太阳花,“但工厂还在赶制你的样品,按你的要求,手工盘金绣,三股拧成的金线。”
苏晚愣住了。
她从没告诉过陆氏工厂自己的工艺要求。
“设计稿上写着。”
他转过身,嘴角似乎有了点极淡的弧度,“‘耐得住拉扯’的那种。”
苏晚的脸颊烫,原来他真的认真看过她那些潦草的标注。
陆时砚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沙龙的展示区会为你留着,直到最后一刻。
还有……”
他看了眼病床上的苏母,“专家会诊是顾老的意思,你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