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妜伸手,轻轻抚了抚他头顶软软的髻,声音温和:“文轩今年六岁?”
被姑姑这样温柔对待,林文轩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傻愣愣地睁大眼睛,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文轩。”
姮妜又唤了一声。
“啊?姑姑,我在听!”
他慌忙回神
姮妜也不恼,又重复了一遍。
林文轩赶紧点头,小模样格外认真:“嗯,姑姑,文轩今年六岁了。”
说完,他忽然想起夫子说过“男女六岁不同席”
的话,心里顿时有点愁。
那以后,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单独跟姑姑坐在一起了?
姮妜自然不知道他这小脑袋瓜里的烦恼,接着问道:“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要做什么?”
林文轩的小脸难得露出几分严肃:“祖父说,流放之人,三代都不能参加科考……文轩还没好好想过以后的事。”
姮妜伸出纤纤玉指,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疼爱:“别总皱眉头,小小年纪,皱多了会变丑的。”
林文轩“啊”
了一声,赶紧捂住额头,一脸紧张。
见他终于有了点六岁孩童该有的活泼样子,姮妜忍不住轻笑出声。
守在马车外面的阿鲤听见小姐的笑声,也跟着咧开嘴笑了起来。
嘿嘿,小姐笑起来真好听。
“姑姑,”
林文轩放下手,小声问,“您是不是……想让我做什么?”
姮妜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你很聪明。”
被她一夸,林文轩耳根微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现在倒也不急,”
姮妜语气温和,“等我们到了青州安顿下来,姑姑会慢慢教你。”
一听姑姑要亲自教自己,林文轩激动得小脸通红,立刻挺直小身板,郑重保证:“姑姑,文轩一定认真学,绝不偷懒!”
“好,姑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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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因为有镖局的人护送,再加上押解的差役对林家颇为照顾,不过七天,他们就走出了一百多里。
经过沿途城镇时,杨忠甚至还特意带上林琥,一起去采买了不少路上要用的东西。
林琥听了姮妜的安排,买了两头毛驴,后头拉着板车。
路上要是没人,大家就轮流坐在板车上歇脚。
老远看见有人影,就赶紧跳下来,把草绳绕在手腕上继续走,好歹糊弄过去。
就这么走走停停,这一日,他们遇上了另一队流放的人。
很远就看见那支几十人的队伍,男男女女脚上都拴着铁链,一步一踉跄,走得十分艰难。
杨忠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姮妜的马车旁,压低声音禀报:“小姐,前头那拨人,看样子是押解童家的队伍。”
车帘被一只素手轻轻撩起,姮妜那张皎如明月的面容露了出来。
杨忠连忙低下头,不敢直视。
“是童侍郎一家?”
姮妜轻声确认。
“是。”
姮妜目光在前头那群人身上淡淡扫过,语气平静:“无妨,过他们便是。”
“是,小姐。”
杨忠应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这童侍郎,可是当今最得宠的童贵妃的亲爹,谁能想到,竟也被皇上打入了大牢。
最离谱的是,连个像样的罪名都没有,就直接判了流放。
要说皇上给他安的什么“宠妾灭妻”
的由头,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种事,放在哪家高门大户都不算稀奇,顶多被皇上训斥几句,再罚个“治家不严”
也就罢了,哪至于严重到抄家流放?
杨忠想来想去,也琢磨不透皇上这步棋是什么意思。
最后只能暗暗猜测。
八成是童贵妃吹了什么枕头风……
“啪——!”
一声鞭响,喝骂声随之响起。
“都给老子走快点!
耽搁了今天的脚程,今晚就都饿着!”
童家人几乎各个带伤,这一鞭子下去,正好抽在童侍郎背上。
本就破旧的衣衫,此时又多了一条鞭痕,血迹从中点点渗出,看起来极为骇人。
“童伯父!”
谢子谦心中焦急,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心中恨极,不明白童安安害自己还不够,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害。
看到父亲挨打,两个庶女又哭了出来。
但她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唯恐又惹了这些禽兽的主意。
“头,后面来人了。”
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差役走到耿良身边说道。
耿良收起皮鞭,朝后头看了看。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迎风猎猎的镖旗。
“是镖局的?”
“不止,我看到杨忠那小子了。”
耿良眉一挑,往后一瞧。
果然看到了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