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声清脆,混着笑声与呼喊,成了今夜最热烈的乐章。
始毕可汗饮尽马奶酒,豪迈地将碗摔在地上,引得突厥使者们跟着效仿;李世民浅饮一口,目光扫过场内的寒门士子,眼底藏着几分深思;而杨广望着这满场欢腾,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今夜的芙蓉园,不仅有诗,有歌,更有了一份跨越疆界、连接人心的暖意。
酒碗碰在一起的脆响、嘶吼的歌声、铜喇叭的回声,在圆形敞厅里搅成一片,连穹顶的绢灯都似被震得烫。
秋风从敞顶吹进来,却没带来半分凉意,只把这满场的豪情与热望,吹向了曲江池畔的夜空——今夜的芙蓉园,没有了诗会的雅静,却多了一场让所有人刻骨铭心的豪歌盛宴。
姚玄素与姬晓平在马车旁默然对视,未一语,眼底却已心照不宣——方才台上君臣可汗同歌、台下万众呼万岁的景象,像一块巨石,沉沉压在两人心头。
无需多言,彼此都清楚,这场诗会早已出了“雅聚”
的范畴,连天下的风向,似都在今夜的芙蓉园里悄悄变了。
身后的圆形敞厅仍飘着“万岁”
的余响,那些曾被他们视为“俗世小民”
的学子、商贩,此刻还沉浸在难得的欢腾里,连笑声都带着前所未有的鲜活。
可这热闹,却与马车旁的两人隔了层无形的墙。
姚玄素望着那片灯火,眉头微蹙,心头翻涌着困惑:那个曾视子民如草芥、动辄征调百万民力的帝王,何时竟有了这般悲天悯人的模样?又何时会这般抛却帝王威仪,与众人同唱山河、共呼“百姓万岁”
?他还是那个她熟知的杨广吗?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看清过这个天下——高武家族世代俯瞰俗世,以为能看透帝王心术、世家纷争,可今夜一场诗会,竟让她连最熟悉的帝王都认不清了。
思绪猛地拐了个弯,落在了那个醉酒酣眠的白衣少年身上——文渊,第五文渊。
姚玄素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车帘的流苏,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世家的直觉果然没出错,自这人出现在长安,所有反常的事便接踵而至:能让彘肉变佳肴,能让铜喇叭传声千里,能让帝王与可汗同唱一歌,连诗会都从雅聚变成了牵动人心的盛会。
可矛盾又随之而来:文渊从未主动伤人,面对姬晓平的试探,他始终留有余地;对待寒门士子,他出资刻石传名;即便占尽风头,也未借着帝王的赞许打压任何一方。
这般行事,又哪有半分“搅乱天下”
的恶意?
“可他又有什么错?”
姚玄素在心底轻声问自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唐连翘抱着文渊离去的方向。
可转念一想,自文渊出现后,原本按部就班的俗世秩序,确实在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滑去——帝王变了,诗会变了,连百姓看待世家、看待天下的眼神,都似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光彩。
能说不是他的错吗?姬晓平似也看出了她的纠结,轻轻哼了一声,翻身上了自己的马车,车帘落下时,眼底还带着几分不甘与挫败。
姚玄素也收回目光,弯腰钻进马车,车帘隔绝了身后的欢腾,车厢里只剩一片沉寂。
她靠在软垫上,脑海里反复闪过文渊醉诵诗句的模样、杨广举碗高呼的模样,还有那些“俗世小民”
眼里的光,只觉得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这个天下,好像真的要变了,而所有的线索,都绕不开那个叫第五文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