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草原与山峦都浸在浓稠的黑暗里。
逃亡的突厥大军与空中、地面的追逐者,都在这片寂静中悄然酝酿着各自的盘算——始毕可汗的亲卫正借着月色检修着最后的箭矢,飞艇舱内的文渊则在地图上圈出了下一处可能的伏击点,黑甲骑兵的斥候已借着星光摸清了前方峡谷的地形。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洒在布满尘土的山道上时,奔走了一夜的突厥士兵已彻底耗尽了力气。
队伍像一条被抽去筋骨的长蛇,瘫软在山路上:有人干脆扔掉了武器,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任由阳光晒在脸上,连眼皮都懒得抬;有人骑在马背上,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去,竟在颠簸中睡死过去,无人驾驭的战马则慢悠悠地低下头,啃食着路边稀疏的野草;还有些人强撑着往前走,嘴里不断冒出含混的抱怨,咒骂着头顶的飞艇,也咒骂着这永无止境的逃亡。
始毕可汗被一群亲卫紧紧护在中间,他的脸色比夜色还要阴沉,正与几名亲信大将边走边低声交谈,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
偶尔有亲卫匆匆跑过,手里捧着用油布包裹的物件,动作麻利地往马鞍旁捆扎,金属碰撞的轻响在嘈杂的队伍中显得格外突兀。
飞艇舱内,文渊接过青衣递来的情报,眉头微挑。
他起身走到舷窗边,举起望远镜细细观察了片刻——镜头里,始毕那群人正围着几匹驮马低声商议,动作鬼祟,显然在憋着什么坏。
“公子,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
青衣在一旁低声问道。
文渊放下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必。
困兽犹斗罢了,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转头看向沈光,“让下面的人盯紧些,别让他们跑出视线就行。”
晨光渐渐炽热起来,照亮了山路上的狼狈与挣扎,也照亮了双方眼底深藏的算计。
突然,人群中猛地窜起三道黑影,竟是三只海东青振翅飞出,其中一只的尾羽处,竟似有火光灼灼,在半空拖出一道诡异的红痕。
文渊眯眼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群蛮子是要动真格的了。
可惜啊,打错了主意。
想用这鸟儿撞破热气球?简直是痴心妄想。
这热气球的筋骨,可不是区区飞鸟能撼动的。”
话音未落,耳畔已传来三声尖利的呼啸声。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各自找了稳当的位置,目光齐刷刷投向那三只疾掠来的海东青,神色间既有警惕,亦有几分拭目以待的镇定。
忽然,三只翼展宽大的海东青如离弦之箭,排成一线,朝着悬浮在低空的三支热气球直直撞去。
铁灰色的羽翼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竟带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
“我靠!”
文渊猛地从躺椅上坐起,眼睛瞪得溜圆,“这是玩空中自杀式袭击?当自己是日本神风队员吗?”
话音未落,第一只海东青已撞上最近的热气球。
只听“嘭”
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声清亮的“嘭——”
——前一声是鸟翼撞在气囊上的钝响,后一声竟是文渊对着空气学的拟声词。
那只海东青被撞得晕头转向,直挺挺地往下坠,气囊却只微微晃了晃,连道划痕都没留下。
舱内众人刚被文渊这声学舌逗得忍俊不禁,第二声撞击已骤然响起。
“嘭!”
这一次,热气球的表面竟“腾”
地燃起一团火苗!
火舌借着风势迅蔓延,转眼间便舔舐了小半面气囊,橘红色的表面在烈焰中蜷曲,看得人心头紧。
几乎同时,第三只海东青也撞上了最后一支热气球。
众人屏息盯着那气囊,只见火苗窜起又迅萎靡,不过片刻便彻底熄灭。
热气球像是什么也没有生一般,静静地待在原地。
“呼——”
舱内响起一片松气声,连杨广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可还没等这口气喘匀,第三支热气球忽然打起了旗语。
青衣凑近舷窗辨认片刻,转身汇报道:“公子,三号球说气囊被撞破,气压不稳,需要紧急调整降落。”
这话一出,刚落下的心又“咯噔”
一下提了起来。
文渊靠回椅背上,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天气:“不妨事,不过是损毁了一支热气球罢了,人员绝不会有事。”
话音刚落,舱内众人都齐刷刷地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方才那团烈焰还在眼前晃,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