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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良久。
久到连洞顶滴落的水珠声,都显得稀疏。
瘫坐在宋登阁的地上,终于慢慢地,缓慢地,惊了头。
他那双始终闪烁着精明与威严的眼眸,此刻,却是一片空洞与茫然。
他环顾四周,眼神依次从裴元虎那张写满了不忍与同情的络腮胡子脸上,从韩轩和柳如眉那充满了担忧与关切的眼神中,慢慢划过。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床榻边,正掩面哭泣、为他操碎了心的结发妻子身上;
落在病床之上,那个为他而险些香消玉殒的,如今刚从鬼门关捡条命回来,却仍在努力为他微笑的亲生女儿身上……
他心中,原本因为秦风的无礼举动和当众羞辱所产生的滔滔天怒火,在这一刻,竟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
毫无征兆,便提不起来了。
是啊……
自己在此,为了那点可笑的“官声”和“清名”,自怨自艾,顾影自怜。
可他们呢?
他们,又为了自己这个“无用”的丈夫,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承受着什么?
他步履蹒跚地,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缓缓挪到了红叶的宋病床前。
随后伸出那双因激动和悔恨而颤抖的手,想要抚摸一下女儿那消瘦的脸颊。
却又怕惊扰了她,又怕自己这双沾满了“污点”的手,玷污了她的淳朴。
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首充满了亏欠与心痛的呜咽:
“女儿……爹……爹对不住你……委屈你了……辛苦你了……”
见此情形,秦风不易察觉地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对着洞内众人轻轻挥了挥手,做了一个“退出”的手势。
裴元虎、韩轩等人顿时会意,不再打扰这劫后重逢、百感交集的一家三口,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里洞。
韩轩踱步到秦风身边,搓了搓手,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与由衷的钦佩:
“秦老弟,刚才……真是兵行险着,太高明了!”
“宋府台当时……唉,我真不敢想。”
他回想刚才宋登阁要留下罗大虎他们的事情,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顿了顿,韩轩声音压得更低:“对了……若宋府台刚才未被点醒,反而因那番顶撞恼羞成怒,不管不顾,以旧日恩情和大义名分相逼,强行要求我们……将你逐出红叶会,你当如何?”
“你要知道,若真到那一步,红叶会四位当家,包括我和如眉……受他恩惠颇多,于情于理,恐怕……”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显而易见。
在忠义礼法的重压之下,他们很可能被迫选择站在秦风的对立面,哪怕心中不愿。
秦风闻言,脸上并无多少波澜。
只是侧过头,淡淡地看了韩轩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容里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冷静与一种近乎冷酷的疏离:
“好说。若真如此,烦请韩掌柜和柳掌柜,将我那二十万石粮草,折算清楚,悉数归还。此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江湖路远,各自珍重便是。”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日天气,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我秦风,能白手起家攒下这点家业,能带着兄弟们两次三番击溃刘一刀,靠的,从来不只是红叶会这块牌子。”
“并非我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