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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十几万大军就在北境守着,你们不好好待在家里,跑什么跑?胡人还没打过来呢!”
那老者听到“朝廷大军”
四个字,浑浊的老眼里非但没有出现希望的光,反而流露出一种更深沉的恐惧和……愤恨?
他仔细打量了张凯和他身后的队伍几眼,似乎确认了他们真的不是官兵,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他长长地、绝望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道:“唉……这位……好汉爷……您……您们不是官军吧?”
“不是。”
张凯摇头。
老者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他拄着拐杖,悲愤道:“好汉爷,您有所不知啊!”
“我们……我们就是被那些天杀的官军逼得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逃的啊!”
“什么?”
张凯心中猛地一沉,“老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官军不是去保家卫国、打胡人的吗?怎么会逼你们?”
“保家卫国?打胡人?”
老者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他们打的哪门子胡人哟!
胡人还没见着影子,他们倒是先把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往死里逼啊!”
“那些官老爷们,以‘筹措军饷’、‘征收粮草’、‘加固城防’为名,各种捐税摊派,比土匪还狠呐!”
“家里的粮食被抢光了,仅有的几文钱救命钱也被搜刮走了!
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被他们抢去‘充公’了!”
“这还不算,他们强拉壮丁去服徭役,修工事,不给饭吃,动不动就打骂,累死、打死多少人啊!”
老者越说越激动,老泪纵横:“我那可怜的大孙子,就是被他们活活拉走的,现在……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啊!”
“他们简直比胡人还可怕!
胡人来了,大不了就是个死!
可这些官军,他们是让我们生不如死啊!”
“村里有点姿色的姑娘媳妇,都不敢出门!”
“就这样,前天晚上,村头老李家的闺女,还是被几个喝醉的官兵给……给糟蹋了!
第二天就投了井……呜呜呜……”
老者泣不成声,身后的小姑娘也跟着低声哭泣起来。
张凯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朝廷腐败,军队纪律涣散。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如此令人指的地步!
这哪里是保家卫国的王师?
这分明是一群披着官皮的强盗!
是比胡人更残忍的豺狼!
老者抹了把眼泪,看着张凯和他身后那支虽然杂乱却纪律尚可的队伍,似乎明白了什么,好心劝道:“好汉爷,看您们这打扮……也是想去北边……点财?”
“听小老儿一句劝,回头吧!
别去了!”
“宁远县那边,现在就是一群饿红眼的豺狼窝!
油水早就被那些官老爷和兵痞们刮得干干净净了,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你们现在去,别说财,不被他们当成土匪或者胡人的奸细抓起来顶罪、榨干最后一点油水,就算烧高香了!”
张凯骑在马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四肢冰冷。
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困难。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队伍前方那个挺拔的身影。
秦风不知何时已经策马走了过来,显然也听到了老者的哭诉。
他端坐马上,面沉如水。
目光投向北方宁远县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风暴在凝聚。
那片他们原本打算去协助、去共同御敌的土地,此刻在想象中,似乎已被一层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所笼罩。
朝廷的官军……竟然成了比胡人更可怕的祸患?
这个世道,究竟已经荒唐、崩坏到了何等地步?
张凯喉头干涩,他看着秦风,艰难地开口,声音都有些颤:“大当家……这……我们……还去吗?”
寒风卷着雪沫,掠过死寂的官道,也掠过每一个听闻此言的红叶会战士的心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沉重地落在了秦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