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温暖如春,水汽氤氲。
一方巨大的雕花木桶中,花瓣浮沉,水波轻漾。
柳婉清正闭目倚靠在桶边。
乌黑的长如海藻般散落水中,露出光洁圆润的肩头和一段优美的天鹅颈。
水珠顺着她细腻的肌肤滑落,室内弥漫着淡淡的馨香。
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今日确实是有些乏了,才让小蝶出面打了外面那些应酬。
那王公子的对子尚可,但也只是尚可,引不起她太多兴趣。
就在这时。
“姐姐!
姐姐!”
小蝶急切的声音伴着仓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柳婉清微微蹙眉,并未睁眼,声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小蝶,何事如此慌张?不是说了今日不见客么?”
“不是……不是客!
是……是诗!
一诗!”
小蝶气喘吁吁地跑到浴桶边,双手捧着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语无伦次。
“外面……外面有位公子……他……他后来写的!
让……让婢子务必呈给姐姐!”
柳婉清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在氤氲的水汽中更显迷离动人,却也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慵懒和疏离。
她瞥了一眼那张纸,兴趣缺缺。
又是这种不甘心落选、试图以诗词翻盘的伎俩?
她见得多了,十有八九是些拙劣的模仿或空洞的吹捧,徒增笑柄。
“放着吧。”
她淡淡地说。
又闭上了眼睛,准备继续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姐姐!
您看一眼!
就一眼!”
小蝶急得几乎要跺脚,声音带着哭腔和从未有过的笃定。
“婢子敢拿性命担保!
这诗……这诗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
您看了就知道了!
婢子……婢子刚才差点喘不过气来!”
小蝶如此失态和坚决,终于让柳婉清起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她认识小蝶多年,这丫头虽然活泼,但眼光颇高,为人也机灵,从未如此失态地推崇过什么东西。
她伸出湿漉漉、白皙如玉的手臂,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接过了那张被水汽微微濡湿的纸方。
指尖轻捻,将其展开。
湿上的水珠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迹,但她毫不在意。
目光随意地落在字迹上——好字!
筋骨内蕴,风骨自成!
这第一印象就让她心头微动。
接着,她开始默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柳婉清慵懒的眼神瞬间凝住。
好美的气景!
云霞与鲜花都成了她的陪衬?
春风露华只为烘托她的容光?
这比喻新奇脱俗,意境全出!
她不由自主地微微直起了身子。
目光继续下移: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读到这一句,柳婉清呼吸一窒,握着宣纸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群玉山!
瑶台!
月下逢!
这……这已不是人间笔墨!
这是将她置于仙境云端,与传说中的神女仙娥相提并论!
这是何等的赞誉?
何等的想象力?
这气魄之大,赞誉之隆,是她生平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敢想的!
当整诗印入眼帘,柳婉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那双迷离动人的美眸瞬间睁大到了极致,瞳孔深处仿佛有星辰炸裂,璀璨的光芒照亮了水汽氤氲的内室。
她忘记了呼吸,忘记了身处温暖的浴桶之中,忘记了肩头滑落的水滴。
所有的慵懒、倦意、疏离,在这一刻被这四句二十八字冲刷得干干净净!
这哪里是诗?
这分明是谪仙临世,以云霞为墨,以星河为笔,为她柳婉清描摹的一幅倾世画卷!
字字珠玑,句句天成,气象之宏大,意境之瑰丽,用词之精妙,是她生平仅见!
那王公子的“风扶柳絮飘”
与之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尘埃之于高山!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诗句那空灵绝美的韵律中微微震颤。
“啪嗒。”
一滴水珠从她微张的唇角滑落,滴在水面上,出细微的声响,才将她从极度的震撼中惊醒。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小蝶,声音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微微颤,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态,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敬畏:
“写这诗的人……是谁?”
“他……他在哪里?”
“快!
快请!
不……是‘请’!
立刻请那位公子进来!
快!”
最后那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