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宪怒气稍减:“就依此言。”
豆革也无异议,他虽想立个战功,让这些文士刮目相看,再不敢小瞧。
但也知晓自家事,并非当将军的料。
让他领兵直面高楷,他可没有这个胆量。
如今,冲锋陷阱让褚俊去,他只管在后头享受功劳,岂不美哉?
田怀光正想劝谏,却见萧宪转入后宫去了,不由跺脚。
“陛下怎能宠幸伶人至此?”
国之大事,竟也纵容伶人指手画脚,何其可笑?
“田侍郎慎言!”
章琼淡声道,“这是宫中,可非田府,一言一行,皆有耳目盯着。”
田怀光呵呵冷笑:“我忠心为国,有何不可对人言?”
“章相公,你身为宰相,百官之,为何不劝谏陛下,亲贤臣,远小人?”
“亲贤臣,远小人?”
章琼似笑非笑,“我倒想问你,谁是贤臣,谁是小人?”
田怀光斩钉截铁:“一心为楚国着想,便是贤臣。”
“为一己私利,置国家大事于不顾者,便是小人。”
“你错了!”
章琼淡声道,“在陛下心中,恰恰相反。”
“能取悦他者,才是贤臣。
让他不悦者,才是小人。”
“豆革、袁韬、温全义,这些伶人,擅长演戏,哄得陛下开怀,纵然身份低微,照样登堂入室,大富大贵。”
“而你和褚俊,或许一心为国,然而忠言逆耳,陛下可听不进去。”
田怀光哑口无言。
章琼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同殿为臣,奉劝你一句,凡事不必较真。”
“他为君,我们为臣,他想听,我们便说,他不想听,我们就闭嘴。”
“何必如此执着,非要他采纳?”
“道不同,不相为谋!”
田怀光断然摇头,“我辅佐陛下,并非为了身家富贵,而是为了楚国,为了这十五州百姓。”
“纵然陛下不想听,我也要说。”
他拱手一礼,转头便走。
章琼拍了拍手掌,赞道:“果然忠肝义胆,可惜遇错了人。”
“若是高楷,或许听你忠言。”
他整了整衣冠,迈着四方步走了,一路上,宫娥、内侍、官吏纷纷行礼。
神龙殿。
萧宪一身齐腰襦裙,压着嗓子咿咿呀呀,唱着不知名的戏曲。
一曲终了,伶人袁韬、温全义拍手叫好。
“陛下这一曲,只应天上有,人间何曾得闻?”
“是啊!
陛下扮作女子,惟妙惟肖,竟丝毫也瞧不出破绽。”
“陛下一身技艺越精进了,我二人望尘莫及!”
萧宪捏着兰花指,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这嘴,可真会说话!”
温全义忙道:“陛下,豆革当了监军,威风八面,实在叫人羡慕。”
“您可不要忘了我!”
“还有我!”
袁韬不甘示弱,“我服侍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做个将军,理所应当。”
萧宪大笑:“莫急,等击退高楷,你们想当将军,便当将军。
想做刺史,便做刺史。”
“谢陛下!”
两人喜不自胜,陪着萧宪再度吹拉弹唱起来。
神龙殿以北,仪鸾殿。
胡皇后斜倚玉榻,任由两个唇红齿白的小黄门,给她揉肩捏腿。
不多时,殿门轻启,走进来一个满脸褶皱的宫女。
听闻动静,胡皇后半眯着眼,冷冷道。
“事情都办妥了?”
老宫女忙道:“依照殿下吩咐,奴婢已将那两人杖毙。”
“哼,狐媚子,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我夫君。”
“仅仅杖毙,倒是便宜她们了。”
若在往常,少说也得抄家灭门。
不过,楚国渐衰,她这个皇后不得不收敛几分。
“荷包香囊、柴火果蔬卖得如何?”
老宫女赔笑道:“如殿下所愿,获利颇丰,奴婢已经充入内库,只等您亲自过目。”
胡皇后抚了抚鬓边凤凰展翅步摇,稍微直起身来,满头珠光宝气,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唐、隋二州刺史,今岁上贡何物?”
老宫女低眉敛目:“黄金、琉璃、白玉、珍珠、锦缎,琳琅满目,皆是殿下素日喜好。”
“充入内库。”
胡皇后懒懒道,“这点东西,就不必经朝臣之手了。”
“是!”
“再拿一半,送去黄龙寺,供奉观世音菩萨!”
“另外,让人盯紧神龙殿,随时来报。”
“谨遵殿下之令!”
……
均州,武当县。
“大王,郧乡、丰利二县投降,另外,金、房、邓三州刺史皆上表归附。”
“好!”
高楷笑道,“让他们官居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