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展厅的奢华浮靡,随着活动的结束,像一堆金屑一样,在每个人心底,留下了不同的印记。
韩安瑞这晚又开始掉入纷杂的梦境。
这些梦中总是有一股巨大的虚空,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污浊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梦里那顶帽子的张扬,Shirley眼中罕见的光彩,又开始投影在他的潜意识深处,不同的是,这次还增添了不少内容。
随着一阵旋转,带着点眩晕的笑声,他仿佛回到了那个他们经常去的二楼餐厅,那里有个露台,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在靠近露台的地方有一个狭长的走道,那里有蒙着红蓝格子桌布的干净的餐桌,旁边就是雕着白色花样的窗棱,阳光被切成不同的碎片打下来,在地上涂着有意思的图案。
这里是一处人际罕至的所在,与楼下的喧闹嘈杂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随意的走进这家餐厅,餐厅老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朝着旁边的侍者点点头,侍者就穿过层层旋梯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安宁清净得像一个梦境。
用完餐,他们推开那个雕花的小门,来到了露台上,侍者似乎想阻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又止住了,于是他们心无挂碍的走到露台的栏杆边,附身往下欣赏车流。
车流还是那个车流,但是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时间好像突然从叮咚流逝的溪水,慢慢变成乳白色的牛奶,而后又缓缓变成酸奶,散发着甜腻的清香。
瞬间,好像脚下一滑,天色好像变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置身于那个服装店,只是这次阳光没有那么浓郁,而是夹杂着雨丝,韩安瑞还是想要缓缓地挪步进入那个镜子,却发现怎么也看不到自己在镜子中的影像,正在奇怪和着急的档口,他发现白芷正转过头盯着他,一种冷冷的眼神。
他被看得浑身发凉,心下一惊,正想要说什么,结果对方扭过头去,一直朝前走,碰到镜子也不停歇,然后……竟然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大跨步迈了进去……
他睁大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想要抓住对方,没想到只有轻柔的丝带在他的手臂上划拉了几下,他跑过去,努力的想要拽住,却发现自己好像凝固一样动不了。
低头一看,手中抓住的,只是那只羽毛。
而镜子前,却什么都没有,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一样。
就好像——植根内心深处的噩梦一样。
朱小姐的声音,带着那种洞悉一切般的、温柔的残忍,在他脑中低语:
“安瑞,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她的可怕之处。”
她在驯化你。她在你潜意识里种下种子,让你觉得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触摸到那种‘出格’的快乐。她在利用你对沉闷现实的不满,对你母……(此处恰到好处的停顿,精准刺中他童年被母亲抛弃的创伤)……对那些离开你、否定你的女性的复杂情绪,进行‘情感绑架’!”
“她在让你对她产生‘特殊依赖’。她在重复你母亲对你做过的事——给你一点点虚幻的美好,然后,随时可能抽身离开,让你再次体验被抛弃的痛苦!”
最后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韩蕊灵魂最深、最溃烂的伤疤。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冲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泼在脸上。抬起头,镜中的男人,眼眶赤红,表情扭曲。
就在这时,那如同跗骨之蛆的、被精心培育的恨意,开始自动分泌,恨意,不再是抽象的愤怒,而是有了具体的形状——它长着Shirley勇敢试戴帽子时那双发光的眼睛,却做着和他记忆中母亲决绝离去时,一样残忍的事情。
他必须毁掉这个“投影”。必须在她真正“离开”、再次让他体验毁灭性痛苦之前,先摧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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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远离纷争的Shirley正在城郊一处娴静的小院子里,她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目光沉静。也许真正的棋局,从来不在那炫目的灯光之下。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那个奢侈品展的实时新闻链接,旁边几个大的竖起的屏幕上,还有不断涌动的舆情、密密麻麻的数字,以及各种走势图。
在她起身,准备给自己再煮一杯咖啡的时候,视线无意中瞥见了新闻视频中萧歌。
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娱乐视频没什么特别的区别,但是直觉,总让她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她又坐下来,重放一遍。
还是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她捏了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