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木然如死灰,尽管手上的活并没有出错,可实际上大脑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干什么。
楚瑶有条不紊地往中弹口洒上止血粉,厚重纱布盖上去,双掌交叠用尽全力向下按压。
根据她的经验判断,穿进男人右肩的这颗子弹没有直接撕裂到肩部主干动脉,这一类创口在正常情况下,通过强压迫止血的方式,绝大多数都可以得到有效控制。
但楚瑶的心中一直隐隐感到不安——这种担忧从她看清霍青山身上超乎寻常的出血量,以及剪开他衣物后露出那些奇怪密布的旧伤疤,自那一刻起,便不断放大、加重。
一直到……温热黏腻的血液浸透掌心下的厚重纱布,流到她的指缝间的那一刻,达到了巅峰。
楚瑶当机立断,放弃常规压迫止血,决策道:“准备手术!”
话音出口后,楚瑶连续听见了几遍重复机械的话语:“准备手术!准备手术!准备手术……”伴随着器械在托盘里磕碰的凌乱声响。
这些声音都不是她发出的。
手术器材很快递到她手边,楚瑶看着面前那双抖成筛子的纤瘦指节,喉头蓦地有些发哽,她沉默地将冰冷的金属器械接了过来。
男人中弹的创口面积其实并不大,缝合完成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楚瑶的动作稳定而流畅。
但这远称不上顺利。
楚瑶上一秒才刚打好结,紧接着就看见殷红的血珠从针眼和缝合线的缝隙中渗出来,整个结扎好的伤口,都在均匀地往外渗着血,无声无息,却又源源不断。
“为什么止不住呀?楚瑶,他身上流了好多血!为什么就是止不住呀?”孟呦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爬了过来,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楚瑶,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好不好?”
“他身体素质很好的!有一次我跟他被冲进河里,上岸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伤,也流了好多的血,可是他第二天就缓过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楚瑶没有回答,她只是怔怔地盯着伤口缝合处,止不住流出的新鲜血液,汇聚在一起,积成了一滩持续扩大的圆形血泊。
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方才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是徒劳无功,而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有听从天命。
见她始终无动于衷,一旁的女孩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放由崩溃的情绪粉碎理性,孟呦呦不再强撑着逼迫自己要忍耐、要冷静、要坚强,也可能是这种强制性自我压抑顶到了一定程度、冲破了极点而不再有效果。她开始哭泣,声嘶力竭地哀求道:“楚瑶,我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你能不能救救他?我求你了!”
孟呦呦用力抓住她的胳膊,像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