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气息,如同长白山冬日里无孔不入的寒气,渗透进临时营地的每一个角落,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相较于身体的创伤,那种志在必得却一败涂地、眼睁睁看着战友倒在身边却无力回天的精神打击,更为沉重。
山洞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伤员的呻吟声显得有气无力,仿佛连痛苦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没有受伤的战士们默默地擦拭着手中的武器,或者呆坐在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篝火,那火焰似乎也无法驱散他们心中的冰冷。
赵山河蹲在洞口,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伏击圈里的惨状,那些熟悉的面孔在敌人凶猛的火力下倒下,近在咫尺的粮食却如同天堑。“铁娃…二嘎子…还有那么多弟兄…”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充满了痛苦与自责。
林晚秋和苏明月则忙碌穿梭在伤员之间。药品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殆尽,缴获的又没能带回来,她们只能利用最原始的方法——煮沸的布条清理伤口,用烧红的匕首灼烫止血,甚至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作为绷带。每一个伤员的痛苦挣扎,都像针一样扎在她们心上。林晚秋的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异常坚定,她小心翼翼地为一个腹部中弹的战士更换着被血浸透的敷料,动作轻柔,仿佛生怕加剧他的痛苦。那战士咬着一根木棍,额头青筋暴起,硬是没哼一声。
陈峰靠坐在山洞内侧的石壁下,胳膊上的伤口已经由林晚秋简单处理过。他闭着眼睛,但并没有休息。他的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反复复盘着整个劫粮行动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支神秘白色部队的出现。
装备:冲锋枪(MP18/28“花机关”的可能性极大,射速快,近战凶猛),狙击步枪(可能是在毛瑟等步枪基础上改装的,精度高于普通步枪),统一的白色冬季作战服,材质特殊(那块碎布…)。
战术:精准的潜伏(避开了所有明暗哨),时机的选择(在我方注意力被运粮队吸引,且大部分人员暴露忙于搬运时),犀利的突击(小组配合,火力压制),对撤退路线的预判和有限追击(似乎更在意驱离和杀伤,而非全歼)…
还有最后…那个指挥官看向他这个方向的眼神,以及那句低语…
“龙刃”!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这绝不可能是一个民国时期的日军指挥官能知道的词汇!这是他在二十一世纪中国特种部队的代号!属于绝对机密!
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而且站在了敌对的一方?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但随即他又否定了,对方的装备虽然精良,但并未超出这个时代的范畴,战术风格也带着浓厚的欧陆色彩,与他所知的任何现代特种作战模式都有差异。
那么,是代号巧合?还是…佐藤英机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渠道,获悉了这个代号,并用来试探他?佐藤精通中国文化,心思缜密,喜欢玩弄心理战,这倒符合他的风格。但“龙刃”这个代号太具指向性了…
谜团重重,像一团浓雾笼罩在陈峰心头,比眼前的生存困境更让他感到不安。身份可能暴露的危机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那支部队是什么来历,无论“龙刃”意味着什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带领这群伤痕累累、饥寒交迫的弟兄们活下去。
他睁开眼睛,目光扫过洞内低迷的众人,缓缓开口,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都垂头丧气的干什么?仗打输了,人还没死光!”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引起了些许涟漪。众人纷纷抬起头看向他。
赵山河猛地转过头,红着眼睛:“队长!我对不起弟兄们!是我没指挥好!要是冲得不那么猛,要是…”
“没有要事。”陈峰打断他,目光锐利,“打仗没有如果。输了就是输了,总结经验,下次赢回来!自责和懊悔换不回牺牲的弟兄,也填不饱我们的肚子!”
他站起身,走到山洞中央,环视着每一张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我们是败了,损失很大。但我们还活着!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抗日的旗帜就不能倒!鬼子希望我们看到绝望,希望我们自己崩溃!我们能如他们的愿吗?!”
“不能!”几个战士下意识地嘶哑回应。
“大声点!我没听见!鬼子听见了吗?!”陈峰提高了音量。
“不能!!!”这一次,更多的声音汇聚起来,带着不甘和愤怒。
“没错!不能!”陈峰斩钉截铁,“一次失败打不垮我们!当年在北大营,几十万东北军一枪不放丢了沈阳,我们挺过来了!在沈阳城外,我们被追得像丧家之犬,也挺过来了!这一次,我们照样能挺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