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艰难地穿透铅灰色的云层,洒在松林坡营地,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警惕。
赵山河的高烧在林晚秋连夜不眠不休的照料和磺胺药力的作用下,终于缓慢而稳定地退了下去。
虽然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脸上那层令人心悸的死灰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弱的苍白。
这细微的好转,如同一缕微光,照亮了众人心中沉重的阴霾,让经历了昨夜生死时的队员们,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片刻的缓和,无法掩盖迫在眉睫的危机。
陈峰站在营地边缘一棵虬结的老松树下,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下方被晨雾笼罩的山林。
他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太阳穴如同被重锤敲击般阵阵作痛,但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不敢有丝毫松懈。
“队长,都检查过了,我们留下的痕迹不多,但昨晚动静不小,鬼子肯定在组织大规模搜山。”
王铁锤走到陈峰身边,压低声音汇报,脸上带着未褪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李正那帮王八蛋肯定也把我们的底细和大概位置捅出去了。”
陈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正(或者说那个冒牌货)和他手下那二十多名假抗联成员的背叛,像一根毒刺,不仅差点让他们全军覆没,更带来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他们失去了与真正抗联联系的唯一线索,并且暴露在更狡猾、更了解他们行事风格的敌人面前。
佐藤英机这一手“冒名顶替”
,堪称毒辣。
“我们还有多少能战斗的人?”
陈峰问道,声音沙哑。
“算上轻伤的,能动弹的,还有二十二个。”
王铁锤叹了口气,“弹药不多了,粮食也快见底了。
最重要的是,赵连长和其他几个重伤员,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和颠簸。”
二十二个疲惫不堪、弹药匮乏的人,要保护无法行动的重伤员,在敌人的梳篦式清剿中生存下去,还要寻找不知在何方的真正抗联……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陈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
现代军事思维中关于敌后生存、小部队规避追踪的种种条例和案例在脑海中飞闪过,但现实的残酷远任何训练场上的模拟。
没有卫星定位,没有空中支援,没有完善的补给链,有的只是最原始的求生意志和与敌人周旋的智慧。
“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陈峰睁开眼,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决断,“李正他们知道这个营地,这里不再安全。
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往哪转移?赵连长他们……”
王铁锤看向窝棚的方向,面露难色。
“找一个更隐蔽、更难以抵达的地方。”
陈峰的目光投向远处更加巍峨险峻的群山深处,“我记得栓柱之前提过,往北深入,有一片被称为‘迷魂荡’的原始森林,那里沼泽密布,地形复杂,就连经验最丰富的猎户都容易迷失方向。
鬼子的大部队和重装备肯定进不去。”
“迷魂荡……”
王铁锤倒吸一口凉气,“队长,那地方太险了!
听说里面有瘴气,还有看不见的泥沼,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正是因为险,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陈峰语气坚定,“鬼子肯定以为我们会往相对好走的方向逃窜,或者寻找有人烟的地方。
我们反其道而行,钻进最危险的地方,或许能争取到喘息的时间。
至于赵山河他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坚毅取代,“用担架抬着走,轮流换人。
再难,也不能丢下任何一个弟兄!”
王铁锤看着陈峰不容置疑的眼神,重重点头:“明白了!
我这就去安排!”
命令迅传达下去。
队员们虽然对“迷魂荡”
心怀畏惧,但对陈峰的信任压倒了一切。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退缩,立刻开始默默地收拾所剩无几的行装,制作更结实的担架,准备进行又一次绝望的迁徙。
林晚秋得知要转移,看着刚刚稳定一点的赵山河,心如刀绞,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她仔细地将剩余的药品分门别类包好,尤其是所剩不多的磺胺粉和阿司匹林,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宝藏。
“陈峰,”
林晚秋走到陈峰身边,将一个小布包递给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