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是一种被雨水洗刷过的、略显苍白的蓝色,阳光稀薄,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寒意和泥土的腥气。
张煜站在宿舍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赶往教学楼的学生人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那枚银铃耳钉,冰冷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是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一丝清醒的刺激。温馨那句“找到频率……在她最真实的情感瞬间”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了整个周末,却依旧迷雾重重。
“她”是谁?陈琛?黄莺?还是其他?“最真实的情感瞬间”又如何捕捉?是极致的喜悦,还是深沉的恐惧?
“老六,看啥呢?魂儿都被勾走了?”王亮粗声粗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一股浓烈的皂角气味。他只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弹力背心,结实的古铜色臂膀肌肉贲张,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显然是刚用冷水冲过头,整个人像一头刚刚结束晨练的猎豹,充满了野性的活力。他用力拍了拍张煜的后背,结实的巴掌带着温热的力量,“走啦!第一节是老巫婆的《电路分析》,去晚了又得挨训!”
“来了。”张煜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试图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宿舍里一片忙碌的景象。
老大温阳已经将他那件标志性的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穿得整整齐齐,正将最后一个肉包子塞进嘴里,敦厚的脸颊鼓囊囊的,像一头沉稳可靠的巨熊在储备能量。
老三冯辉对着那面裂了缝的镜子,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那头用摩丝固定得一丝不苟的发型,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朋友》。
老四王岩早已收拾妥当,安静地坐在书桌前,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静的光,修长的手指正在一本《高等数学》的扉页上写下日期,动作精准而克制。
老七何木和老八雁洋则为谁穿错了谁的袜子正在进行每日例行的低声争吵,像两只互相龇牙却又离不开彼此的幼犬。老九吴东憨厚地笑着,正在笨手笨脚地系着鞋带。
而老五任斌的床铺……被子依旧隆起,“哒哒……哒哒……”的细微按键声似乎比以往更加密集和急促,仿佛某种计算进入了关键阶段。
张煜注意到,任斌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除了之前看到的暗蓝色痕迹,似乎又多了一道细小的、新鲜的……类似金属划伤的红痕。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冲出宿舍楼,汇入清晨的人流。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人精神一振。路过镜湖时,张煜刻意放缓了脚步。
在稀薄的阳光下,镜湖看起来比前几天似乎“平静”了一些。
湖心那片深色的阴影依旧存在,但那种仿佛活物搏动般的诡异感觉似乎减弱了。
然而,张煜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心头反而更加沉重。
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是能量在积蓄,等待着最终爆发的那一刻。
笔记本的温热感依旧持续,提醒着他危机的迫近。
“啧,这湖水颜色怎么感觉怪怪的?”连粗线条的王亮都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摸着下巴嘀咕道。
“二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何木笑嘻嘻地调侃,“是不是谈恋爱了,连眼神都变细腻了?”
“滚蛋!老子这是观察入微!”王亮笑骂着捶了何木一下,引来一阵哄笑。
张煜没有参与玩笑,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他需要找到那个“频率”,必须在“湖心之眼”完全苏醒之前。
上午的《电路分析》课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进行。
讲台上那位被私下称为“老巫婆”的严厉女教师正用尖锐的嗓音讲解着复杂的电路图。
张煜努力集中精神,但笔记本中那些扭曲的能量回路总是不自觉地与黑板上的电路图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