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在这种内紧外松的节奏中,滑入了夏末秋初。
关于高考的传言越来越盛,终于,一九七七年十月二十一日,这是一个注定被历史铭记的日子。
广播里以前所未有的庄重和清晰,向全世界宣布:中央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十年之久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制度!
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
消息像一声春雷,炸响在沉寂已久的中国大地上,也重重地敲击在周小小的心头。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仍然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激动。
村里也瞬间沸腾了,知青点更是炸开了锅,哭声、笑声、议论声、翻找旧书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
周小小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奔走相告或激动失态。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秋高气爽的蓝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尘埃落定,道路已在脚下铺开一端,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去争取。
她很快冷静下来。
报名、资格审查、寻找复习资料、在繁重的劳动中挤出时间备考……一道道现实的难关摆在面前。
她先去公社探听了报名事宜,确认像她这样的农村高中毕业生完全符合报考条件。
父母起初是惊愕和不解。
“小小,你都这么大姑娘了,咋还想着去考学?那大学是咱庄稼人能想的吗?好好找个婆家才是正理。”
周母忧心忡忡。
周小小没有激烈反驳,只是在一个夜晚,心平气和地同父母进行了一次长谈。
她没有提及任何远大的理想,只是说:“爹,娘,多学点文化总不是坏事。
现在政策允许了,我就想去试试。
考不上,我也不损失啥,照样干活挣工分,伺候你们。
要是万一考上了,国家有补助,将来毕业了分配工作,也能像成业、成煜那样,有个铁饭碗,更好地孝顺你们,也能给咱老周家争光。”
她提到两个儿子,周父周母的态度明显软化了。
他们看着女儿沉静却坚定的眼神,忽然觉得这个一直守在身边、默默承担了太多的女儿,心里藏着他们不曾了解的天地。
最终,周父磕了磕烟袋锅,叹了口气:“娃想去,就让她去吧。
考不上,就回家。”
最大的难题是复习资料。
当年的课本太过简单,且年代久远,很多知识体系已然更新。
周小小将自己所有的旧课本都找了出来,又千方百计从几位返乡知青那里借来一些他们手抄的、纸张破损的笔记和习题,如获至宝。
她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周成煜的来信。
弟弟在信中也兴奋地提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他说部队里符合条件的战士也在积极准备,军校领导非常支持,还组织了文化课补习。
他信末写道:“姐,我知道你肯定想考!
你比我聪明,基础也好!
我把我手头有的、能找到的复习提纲和资料都抄一份寄给你!
你一定行的!”
随信果然附着一叠厚厚的、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字迹工整有力,显然是熬了不少夜。
看着弟弟寄来的“及时雨”
,周小小眼眶湿润了,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和更强大的动力。
她开始了近乎疯狂的备考。
白天,她依旧是那个干活利落、承包了大部分家务的勤快姑娘。
只有在凌晨天色未明时、正午别人歇晌时、深夜家人都睡下后,她才能争分夺秒地沉浸到书山题海之中。
油灯熏黑了她的眼眶,握笔的手指磨出了薄茧,高度凝神的脑力消耗甚至不亚于一次深度修炼。
但她乐在其中。
她现,经过长期修炼而变得异常敏锐的精神力,使得她的记忆力和理解力都远从前,那些复杂的公式定理,她往往能更快地捕捉到内在逻辑,举一反三。
她的空间,也在备考中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那里绝对安静,时间流似乎也略有不同(她隐约察觉但尚未能精确掌控)。
她时常闪身进入空间,在外界可能只是一瞬,她却在里面获得了相对更长一点的专注思考时间。
极度疲惫时,她摘取一小片宁神草的叶子含在口中,那清凉的气息能瞬间驱散困倦,让大脑重新清明起来。
空间里生长的草药提纯出的微弱能量,也在潜移默化地滋养着她的身体,使她能够支撑这种高强度的消耗。
报名那天,公社大院人山人海,各个年龄段的考生脸上交织着紧张、期盼和不确定。
周小小安静地排在队伍里,提交了材料,拿到了盖着鲜章的准考证。
那张薄薄的纸片,仿佛有千钧重。
考试日子定在十二月中旬。
天寒地冻,考场设在县一中。
周小小提前一天去了县城,借住在一位远房表姨家。
简陋的教室里,墙壁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