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手机刚要拍照,屏幕里突然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站在鼎后廊柱的阴影里,穿着件洗得白的劳动布褂子,袖口卷着,露出小臂上的疤痕——和花名册里老张的照片竟有七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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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幻觉吗?”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影子已经散了,只有廊柱上的蛛网在风里轻轻晃,蛛丝上沾着的柏叶碎末,和香炉里飘出的一模一样。
李默正把最后一枚铜铃系在鼎耳上,红绳打了个结,是勘探队徽章上的那种绕法。
他后退两步时,脚边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是块碎瓷片,拼起来能看出是“为人民服务”
的搪瓷缸底,边缘还粘着点干涸的柏油,和青海盐井里的油桶残片同个味道。
“这庙也有年头没修了。”
周小小摸着斑驳的朱漆门柱,指缝里渗进点红漆粉末,搓起来沙沙响,像她奶奶梳头时落下的头油混着屑。
门轴突然“吱呀”
一声转了半寸,透进来的光落在地上,画出道斜斜的金线,线上浮着无数尘埃,在光柱里慢慢游,倒像是老电影里的慢镜头。
远处传来拖拉机突突的声响,从河堤那头往岱庙来。
船老大带着几个后生扛着工具走在前面,最年轻的那个背着台老式相机,镜头盖是用罐头铁皮做的,磨得亮——正是七十年代照相馆常用的那种改造款。
“后生们,帮着把这鼎周围清一清。”
船老大的烟袋锅在石阶上磕了磕,烟灰落在砖缝里,和香炉里的灰烬混在一起,“老张当年说过,鼎下的土要掺柏叶灰才养灵脉。”
周小小蹲在门槛上看他们干活,后生们的蓝布工装后背印着“黄河护堤”
四个字,是用白漆刷的,边角有点晕开,像极了她爷爷那件防汛纪念褂子。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捆柏叶从身边跑过,辫梢系着的红绸子在风里甩,打结的方式和隧洞合影里的帐篷木杆上的分毫不差。
“姐姐,这个给你。”
小姑娘突然递过来片晒干的柏叶,叶梗上系着根细麻绳,打了个五角星结——正是守灵人石洞里刻着的那种。
周小小接过来时,叶尖的锯齿刮了下指尖,渗出血珠滴在叶面上,竟慢慢晕开,在叶脉里汇成条小小的红流,像极了黄河的支流图。
广播里的《黄河大合唱》正唱到“风在吼,马在叫”
,李默的铜铃突然跟着节奏响起来,引得鼎耳上的另外三枚也一起共鸣。
周成煜掏出地质锤敲了敲鼎身,回声在庙里荡开,竟和远处黄河的浪涛声合上了拍,像是整座岱庙都在跟着黄河一起呼吸。
苏雨晴突然现花名册锁进鼎底后,那些散落的纸页残片正往鼎的方向飘,在地面拼出半句话:“灵脉不绝,守灵不止”
。
墨迹在晨光里渐渐淡去,最后只剩几个深深的刻痕,和鼎壁上老张补刻的字迹叠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七十年代的凿痕,哪是刚留下的印记。
日头爬到庙檐正上方时,船老大喊众人去河堤吃午饭。
周小小路过青铜鼎时回头望了眼,聚灵珠的绿光已经收进珠心里,只剩层淡淡的光晕,像罩着层七十年代的玻璃糖纸。
鼎口的蛛网沾了些新的柏叶香灰,在风里轻轻晃,倒像是谁刚在这里燃过一炷香。
走在最后的周成煜突然停住脚,他看见鼎底的缝隙里露出点东西,抽出来一看是张泛黄的电影票,印着《地道战》的片名,日期是1975年秋——正是勘探队失踪的那个月。
票根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三娃,看完电影去隧洞搬箱子”
,字迹歪歪扭扭,和桥墩暗洞里的凿痕如出一辙。
他把电影票塞进笔记本时,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咔嗒”
声,回头看时,青铜鼎的底座正缓缓落下,严丝合缝地盖回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生过,只有鼎耳上的铜铃还在风里响,调子是《东方红》的尾音,混着远处黄河的涛声,在岱庙的朱墙里慢慢荡开。
河堤上的午饭是用铝制饭盒盛的,白米饭上卧着块酱萝卜,蒸得面的馒头冒着热气,和周小小奶奶留着的那只七十年代军绿色饭盒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船老大用烟袋锅指着远处的黄河,说这水今天格外清,能看见河底的卵石——那些石头的排列方式,倒像是有人故意摆过,和青铜鼎底座的纹路隐隐呼应。
“老张当年总说,黄河底下藏着骨头。”
船老大往嘴里塞了口馒头,渣子掉在蓝布褂子上,沾着的柏叶香灰簌簌往下落,“不是死人的骨头,是山的骨头,灵脉就顺着这骨头走。”
他说这话时,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半截红绳,打结的方式和勘探队徽章上的分毫不差。
周小小摸出那片系着五角星结的柏叶,阳光透过叶片的纹路,在饭盒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爷爷旧相册里黄河滩的沙粒。
她突然现叶梗的麻绳里裹着点东西,拆开一看是半粒盐晶,在光里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