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于皇室边缘,做个凡事让三分,有理忍三分的闲散亲王,好在圣上明里暗里护着,倒也无事。
现下父亲一脸重色,京里大约是出了什么事。
梁王拍拍女儿的手,柔儿体弱心善,打小就比别的皇亲贵胄懂事。
王妃走得早,他们膝下也仅有这一个女儿,他想尽一切办法护着女儿周全,将来也有脸去见王妃。
“确有一件大事,在通州潞河驿附近出事的曹如意,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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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的家宴,一月一次。
晚饭后,一家人聚在一处闲话家常。
“曹如意是太子门下的人,此次能调回京里任吏部侍郎,也是太子使了力。
没想到在路上一家子就被屠杀殆尽。”
武安侯捧着新泡的龙井茶轻啜。
正月里宫里的赏赐极多,他记得皇后特意派人送了六安茶来,母亲这里用的还是去年的龙井,香是香,就是味淡了些。
“太子为此震怒,上书请求亲查此案。
圣上便把此事交予太子查办,太子令刑卫司缇骑四下抓人下狱拷打,有言官上书弹劾他们胡作非为,但被内阁压下来了。
事多冗杂,儿子许久没来向母亲问安,母亲身体可好?”
太夫人去清修,武安侯也是许久未见母亲。
“我这没事。”
太夫人淡淡道:“正月里事多,侯爷忙自己的事就是。”
小乔氏在心里直翻白眼,什么事多冗杂,侯爷不怎么回府,不是全府上下连门口的狗都知道的事吗。
回府通常就是遇到难题了,要来请教老夫人怎么办。
这安隐堂她也鲜少来,瞧瞧这一屋子的金贵,紫檀六螭捧寿纹玫瑰椅,满京师也没几把。
榻上的太夫人,一身鸦青色五蝠捧寿纹库缎长衣褙子,额上的貂鼠卧兔儿雍容华贵。
安隐,安隐,内心安定,平和无扰,到底是富贵了几代的侯府,再修心也离不开这些俗物。
“曹如意任浙江按察使多年,因官声甚好,百姓受恩深重,一家子枉死惹得民怨激愤。”
“没想到这两日,有女子敲登闻鼓鸣冤,状告曹如意与刑部互相勾结,诬陷她父亲-前浙江按察使周成,致其冤死狱中。”
“周氏揭曹如意贪污受贿,残害家眷,得来的财物都藏在他的京中私宅。”
武安侯摩挲着甜白釉莲纹压手杯。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民间更是热议沸腾。
有好事者将此事编成长评书,每日一个新转儿,在茶楼瓦肆、寺庙街巷到处说。”
“圣上下旨将此案交予梁王主审,三司协同。
太子这两日差人递话给我,这事,母亲您说儿子该如何做?”
现在民声鼎沸,一时之间人人痛骂曹如意,无恶不作丧尽天良。
这会帮太子说话,定会惹来是非。
这是陆青第二次见到武安侯,她的父亲。
武安侯不似武将世家出身的男儿那般健壮,反而一身的书卷气。
白皙清俊,温文儒雅,上了年纪仍有这般气度,年轻时想必更惊艳。
自醒来后陆陆续续见了不少人,就连太夫人院子里的常嬷嬷,一天都要跑两趟,送药送汤送糕点。
小乔氏在太夫人与侯爷回府后跑得也勤快,眼神里带着疑惑与探究。
唯独她的父亲武安侯,象征性地来了一次。
嘴里念叨着:“青儿这不是好端端的。
不过是虚弱些,过些日子自然就无事了。
你母亲就是太担心你了,才会大惊小怪的。”
抬腿要走,想了想,又问:“青儿还认得爹爹吗?”
陆青默然,摇了摇头。
武安侯皱眉:“许是路途颠簸,出了岔子。
把府里上好的药材都用上,养养身子就好了。”
一杯茶都没喝完,人就走了。
武安侯府不似京师其他勋贵侯爵府,后宅姨娘、通房一大堆。
这里仅有一位正妻,是她的亲姨母的——小乔氏。
侯府子嗣单薄,她是已故原配武安侯夫人大乔氏所出,下头还有个弟弟,是现任侯夫人小乔氏所出。
倒是后宅简单,简单的只有侯门尊贵,没多少烟火气。
“太子那自有国公爷操心,侯府一向不沾染朝堂之事,免得惹人闲话。”
太夫人神色未变,说的好像是别人家的事。
武安侯似松了口气,这会众人的眼睛都盯着与太子相连的几家人身上,他可不想惹来一身腥。
太夫人看了眼神情松快的儿子:“你忙归忙,只是青儿,身子还不大利索,侯爷递个帖子,寻个有经验的御医来仔细瞧一瞧。”
陆青见老夫人慈爱又有些怜惜地看着自己,忙起身施礼:“孙女儿已经好多了,劳祖母挂心。”
这位侯府地位最为尊崇的太夫人,是当今王皇后的亲妹妹,不怒自威,话少又利落,与武安侯全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