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官员的笔尖在纸上游走如飞,片刻间,“夏氏,越州人士”
的崭新文书已新鲜出炉。
夏天拿到崭新的证明,当天下午便雇了一辆青布马车离开了京城。
车帘轻晃间,夏天望着城楼上斑驳的夕阳,耳后传来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公主府的眼线一直缀在百米之外,待马车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才快马加鞭折返报信。
安庆公主听到消息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确实是本宫小肚鸡肠了,驸马和他那小表妹确实没什么!
嬷嬷,你快去通知厨房,采买一些驸马爱吃的食材,本宫去亲自给他炖锅鸡汤。
他这段时间一定忙坏了,需要好好补补!”
嬷嬷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公主放心吧,厨房都已经准备好了!”
来到小厨房,新鲜的鸡已经处理妥当,此刻正在炖锅里“咕嘟”
作响。
安庆公主满意地点点头,将最后一味党参放入陶瓮,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眉间的倦意。
“嬷嬷,把那坛二十年的花雕取来。”
她望着冒着香味儿的鸡汤,唇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驸马这些日子在刑部奔波,这锅药膳最是滋补。”
…
官道蜿蜒如带,马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
半个月后,当越州特有的桂花香漫进车窗,夏天掀开帘子,望见城门上斑驳的“越州”
二字。
风卷起她鬓边碎,恍惚间,原主幼时在城里青石板巷奔跑的记忆与眼前景象重叠。
初秋的越州城飘着绵绵细雨,青石路上泛着冷冽的水光。
当年的知府现如今已经升任巡抚,夏天撑着油纸伞立在夏家老宅门前,朱漆剥落的门楣上,门匾也早就不见了。
这座承载着原主十年富贵记忆的宅院,如今成了巡抚府的别院,门扉紧闭的庭院里,隐约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这里一直没有人住,但是有知府家上了年纪的两个家丁看守。
夏天记得半月前收巡抚府库房时的场景:密室里堆积如山的金元宝、暗格里藏着的田契地契,还有墙角布满蛛网的木箱,掀开后还能找到夏家当年被抄走的财物。
当时她可是把巡抚一家所有的库房,私库,就连庄子都一并搬空了。
虽说那之后他们还是从自家店铺里取了些银钱补贴家用,但想必对银票应该是多多益善吧?
巡抚府后门,铜环叩响三声。
看门小厮打量着眼前素衣女子,见她递来的拜帖时,不慎把路引也带了出来。
路引上还印着公主府徽记,小厮也不多问,只忙不迭领进偏厅。
绕过九曲回廊时,隐约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管家尖厉的斥责:“你们都干了多少年了?做事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
你们不知道现在府里…这可是老爷最心爱的雨过天青盏!
你们这些贱骨头,把月钱赔光都不够!”
主厅门半掩着,赵管家攥着断成三截的青瓷茶盏,额角青筋暴起。
堂下跪着的小丫鬟簌簌抖,间木簪歪在一边,沾着茶水的裙摆洇出深色水痕。
往日里油光水滑的管家,此刻眼底布满血丝,蟒纹缎面的马褂皱得不成样子。
附近做活的丫鬟小厮也都战战兢兢,都不明白,最近半个月这管家脾气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
他们之前打碎了东西,只要找管事报备一下就行,现在是哪怕打碎一个下人用的粗瓷碗,也要被骂半天。
“赵管家好威风。”
夏天轻叩门框,檀木珠串在腕间轻响。
“听说府上最近手头紧?小女子不才,倒有笔生意想与管家谈谈。”
她指尖轻扬,怀中露出半卷银票。
管家的喉结滚动两下,目光死死钉在银票上。
自从家中库房莫名失窃,老爷已半月没有好脸色,商铺的银钱周转也愈艰难。
夏天看着此刻这人的眼光,倒像是溺水之人看见的浮木。
“姑娘这话…从何说起?”
他强作镇定,却伸手将茶盏碎片踢进桌底,碎瓷划过青砖的声响,像极了夏家当年抄家时,玉器坠地的脆响。
旁边的小厮立刻给管家使眼色,又悄声上前耳语了几句,侧眼正好看到夏天袖中若隐若现的公主府徽记,瞬间变了脸色。
他忙不迭挥手斥退众人,褶皱的眼角堆起谄媚的笑,亲自掀开绣着金线的湘妃竹帘:“贵客快请进,偏厅茶已备好!”
檀木屏风后的偏房里,铜炉烧着沉水香,袅袅青烟缠绕着墙上的《山居图》。
“刚才听来报的小厮说,姑娘想买我家老爷名下的一套宅院?”
管家捻着山羊胡,目光在夏天素色衣裙上逡巡。
“正是。”
夏天指尖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
“赵管家想必也听说了半月前京城那场变